潛江文化丨尋找九佬十八匠

小軍

九 佬十八匠尋找九佬十八匠微   塵
今年3月初的一個星期天，雨過天晴，空氣格外清新，我和水岸在東荊河灘散步。油菜花星星點點地開著，水杉枝頭冒出嫩綠新葉。我們欣賞著早春的蓬勃生機，聊起家鄉遠去的故事。水岸說他父親是個手藝人，年過80，還樂呵呵忙著手藝活，一直沒閑著，平時挑擔走東村，串西村，給鄉里人家補鍋換底。我聽著，不由得回憶起過去的事情。
30多年前，我在鄉下老家經常聽到“補鍋，補鍋”的吆喝聲。補鍋手藝人被稱作補鍋佬，補鍋佬的扁擔很不一般，是翹扁擔，大約呈60°弧形。翹扁擔挑在補鍋佬肩上穩穩當當，挑在別人肩上，上下起伏左右搖晃，很難穩住。鄉里管脾氣性格很倔的人叫翹扁擔，說到翹扁擔還有“不服周”之說，“不服周”就是不滿現狀，敢于創新，是由“楚人不服周（朝）自封為王”演變而來。由補鍋佬說開去有很多故事。
補鍋是過去鄉村手藝的一個行當。上世紀中期，鄉村有好多手藝，手藝人都有好多好多故事。到現在這些成了難得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散步中，話題自然轉到老手藝上來,我們有了尋找手藝人的想法。經過一段時間籌劃，我們約燕軍擔任攝影，雷雨、梅子擔任攝像，開始尋訪之行。也是選擇一個星期天，我們訪到水岸父親張延高老人，在東干渠邊老人家門前，我特地挑著翹扁擔走了一圈。
民間統稱手藝人為“九佬十八匠”，“九佬”和“十八匠”是對手藝人行當的分類。他們走鄉串戶，用手藝服務鄉民，從犁耙滾耖到鍋碗瓢盆，從首飾衣物到歌舞號子，涉及到生產、生活、藝術、表演的方方面面。九佬十八匠起源明末清初，隨著經濟的發展，早先活躍鄉間的各種手藝人，漸漸向城鎮云集，開店設行。如今，新興行當紛紛涌現，行業門類層出不窮，“九佬十八匠”早已衍變出“十佬百匠”甚至“千佬萬匠”。
我們尋找的第一位是江漢皮影戲傳承人劉年華和他的女兒楊春霞。“五一”勞動節，我們走進劉家。劉家住群藝館的一座臨街的居民樓，街道上的梧桐樹枝葉伸進他家的陽臺，他客廳的各種陳設擺就成一個皮影戲工作室。父女倆熱情招呼我們，劉年華擺弄著皮影道具，展開自制的屏幕，和女兒一起給我們表演。楊春霞把自己改編的《閃閃的紅星》、為婦幼保健院創編的《天大的小事》、為龍蝦節創編的《小龍蝦》皮影戲劇本給我們看。在交談中，劉年華父女倆的生活仿佛只有皮影戲，他的老伴每天忙些家務，既當家庭皮影戲的觀眾，又當父女倆的保姆。我們為一家人執著的皮影戲情結所感動。
湯先成是湯格皮影傳人，湯格皮影是我國以姓氏命名“格”的第一個，湖北人民出版社2012年出版的《湯格皮影》一書作了詳細介紹。他雕刻的皮影常常作為禮品贈送外國友人。我們在王場鎮勝利村找到他，他家屋外簸箕曬席曬著花生、玉米，屋里掛著各式各樣的皮影雕刻制品。湯老師一邊雕刻著皮影人物，一邊講述著湯格皮影傳承數代的風雨歷程和別具一格的特征。那天正好是2015年9月3日，中國人民紀念抗日戰爭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紀念日。拍攝結束了，我們在他家里，坐在電視機旁，吃著水煮花生，看著閱兵式實況，湯老師意猶未盡，偶爾給我們嘮叨幾句皮影。
找到皮影戲雞鳴腔傳承人嚴祖斌是在10月25日，深秋的陽光十分溫暖。嚴家在熊口鎮洪莊村，見我們到來，嚴祖斌很是高興，他興奮地告訴我們前幾天才從南昌參加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展演回來，說著，拿出《雞鳴腔》手稿，介紹起雞鳴腔和漁鼓腔的音律特點。他找出皮影人物，在屋后的竹園興致盎然地唱起雞鳴腔，間或哼一段漁鼓調。我和著皮影戲唱段的節律，跟著唱和了幾句。
潛江皮影戲是江漢皮影戲的代表，從分工上講，有皮影戲表演和皮影雕刻；從唱腔上講，有雞鳴腔和漁鼓腔。這些已列為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其傳承代表人，我們都找到了。“文化大革命”前，看皮影戲是農村主要的文化娛樂形式，鄉里人勞作之余，會請皮影戲班子唱上幾個晚上，大家聚集到村里頭大一點的打禾場，或坐或站，看皮影，聽故事，青年男女不時打情罵俏，給單調的生活加點調料。條件好一些的人家辦喜事，會請皮影戲班子搭臺唱戲。每當有戲，村里你傳我，我傳你，一傳十，十傳百，象過節一樣，好不熱鬧。
我看過電影《一個人的皮影戲》，講述的是一個皮影戲表演者的遭遇，實際上也是講皮影戲的遭遇。隨著電影、電視、動漫、網絡游戲的出現，皮影戲顯得古樸而傳統。也許，電視、電影、動漫和游戲在皮影戲里找到了靈感，成為傳承皮影戲新的藝術形式。身邊的老式手工藝一點點地離我們遠去，離得悄無聲息，離得我們沒有感覺，很難找到了。
泰豐垸的實驗中學旁有一個鐵鋪，我曾住在它旁邊的小區，清晨，鋪里鐵錘敲打的叮叮當當的響聲把我從睡夢中喚醒，有時路過，看到鐵鋪漢子在鐵凳上一個勁地錘打紅紅的鐵塊。當我們去找這個鐵鋪時，它不在這里了。鄰居說，去年它就搬了，問搬到哪里，鄰居不知道。后來，我們在浩口三才找到了一家鐵鋪，鐵鋪的房子好眼熟，一眼看得出來，是上世紀70年代農業學大寨建設新農村時修建的房子，房子墻壁上印著“張家鐵鋪”四個字以及鐮刀、鐵犁、鍬和刀的圖樣，屋里存放著一輛半新的老式永久牌自行車。房子與自行車隱示著鐵鋪昔日的輝煌，隱示著鐵匠行當昔日的紅火。張師傅說，現在都用拖拉機耕種和收割，疏挖河渠也用機械，風光不再，鐵鋪做的這些制品，今后會成為博物館的文物。
在城區紅軍路深巷里張義長師傅的小作坊，我們嘗到了用木柴火炕鍋烤出來的蔥油鍋盔。與用電烤箱烤出來的鍋盔相比，多了一種孩提時感受到的純厚香味。電烤箱代替了過去的柴火灶，機器工藝代替了手工工藝，企業現代化生產流水線加工出各式各樣的食品，象張師傅做的蔥油鍋盔這樣的純手工食品，才是我們最愛吃的。
將近一年時間，我們找遍市里的角角落落，找到30多位手藝人，有生產工藝方面的，有生活工藝方面的，有文化生活方面的。這些手藝人以70歲以上的老者居多，子（女）承父業的很少l 。隨著他們的老去，時代變遷，這些民間手藝與我們漸行漸遠。
尋找九佬十八匠，借用南宋詩人辛棄疾詩詞表達我們尋找時的感受，“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我們能找到的，不單單是那些人的手工技藝，更重要的是那份傳承著的“不服周”和“翹扁擔”的精神。
九佬十八匠所代表的農耕文明不可逆轉地離我們遠去，工業文明制造出我們需要的工具和食品，創造出令人眼花繚亂的五光十色。我們享受著工業文明帶來的酸甜，也體味著它帶來的環境污染的苦辣。我們懷念過去清澈的河水，清新的空氣。
現代文明快速發展，“互聯網+”又來了，再過一個時期，九佬十八匠也許會由傳統變成傳說，消失在“燈火闌珊處”，到那個時候，我們能夠做的只有“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尋找那遠去的鄉愁。
作者簡介微塵：湖北潛江人，多篇理論文章發表于省級刊物和大學學報，其中《不發達地區農民參與市場經濟的優勢》獲湖北省第六屆自然科學優秀學術論文三等獎。


來源：潛江市非遺保護中心





→及時發布潛江經濟動態，宣傳產業發展情況，推介優質招商項目以及投資環境介紹等信息。→加強政府與企業之間的信息交流，為企業提供快捷解決問題及咨詢平臺。→解讀最新經濟資訊，抓住投資機遇。竭誠為有志于在潛江投資興業的客商提供全方位服務！


  
  百聞不如一試，掃過方可知曉